目前,珠三角制鞋業的生產主力由“60后”、“70后”以及部分“80后”組成,而強調自我的“85后”、“90后”因換工頻繁、流動性大,從而成為令經營者頭痛的一族。曾經,這些制鞋老板是多么喜歡年輕氣盛的員工,而今天,他們卻不得不承受著工人老齡化以及制造隊伍青黃不接的現實
在這次東莞大規模掃黃過程中,有沒有一批年輕的姑娘棄娼從良,從而緩解東莞制造業的用工之困?
面對這一話題,東莞鞋業界一名資深人士狡黠地笑著稱,可能性不大,估計這類“服務業”從業者無法適應制造工人的環境而更愿意返回老家。
這幾天,他開著車跑到東莞幾十家甚至上百家鞋廠門口兜了一圈,發現大多數鞋廠前門可羅雀,幾乎看不到門口有人來應聘或詢問。諸多鞋廠負責人普遍反映,截至元宵節前,返廠的工人僅有三成左右。而經年此時,返廠工人已達到一半甚至七八成。
東莞制造業招工一年比一年難,這種趨勢已不可逆轉,一些廠房甚至空置已久。
而就在這幾天,在剛啟動不久的西部(貴州)制鞋產業園,進駐的幾家鞋廠以及制衣廠每天加起來共招聘幾百人,結果每天前去應聘的工人眾多,這幾家工廠尚可以從中精挑細選。“世界工廠”東莞以及珠三角其他地區勞動密集型產業正加速往國內中西部以及東南亞轉移,留守者則在承受著不斷加劇的裂痛。
實際上,這些珠三角勞動密集型企業的經營者也曾有過他們的“幸福”時光。
東莞制鞋老板姚平(化名)回憶稱,多年前,在制鞋業來錢容易的黃金時期,那時他常到東莞夜總會揮金如土,一晚擲出幾萬元也不為奇。而如今,步入知天命之年的他,早已不再涉足歡場,雖然全心全意投入自己鐘愛的鞋業,從加強設計提升附加值到拓展內銷打造品牌,耗盡了大量資金,卻依然無法摸索出一條突圍之路。高峰期幾千人的工廠,目前只剩下兩百多人,由于制造成本日益攀升以及國內零售費用高企,他還一度瀕臨破產。
一方面,大多數外貿訂單都是白菜價,另一方面工人工資依舊一路高漲,姚平感嘆東莞鞋企日益舉步維艱,給出3500元的月薪依然無法找到熟練的工人。
以前的制造業工人都去哪兒了?
近年來,部分在外農民工陸續返鄉種田,隨著一些農作物價格上漲以及網絡時代信息更暢通,不少人也能從農產品中尋找到商機而發家致富;部分農民工打工幾年后有了點儲蓄,便辭工做起一些小買賣;而“80后”、“90后”的新生代,則更愿意選擇服務業而非工作普遍比較辛苦的制造業。
目前,珠三角制鞋業的生產主力由“60后”、“70后”以及部分“80后”組成,而強調自我的“85后”、“90后”因換工頻繁、流動性大,從而成為令經營者頭痛的一族。曾經,這些制鞋老板是多么喜歡年輕氣盛的員工,而今天,他們卻不得不承受著工人老齡化以及制造隊伍青黃不接的現實。
廣東一家上市鞋企的老總顧昌(化名)剛與多名滿50歲的女工排除萬難才簽下了勞務合同,這些女工原本就是他的鞋廠里的工人。顧昌從臺灣地區將工廠搬遷到廣東之后,不知不覺有些工人已跟隨他工作了十幾二十年,并首次出現一批達到退休年齡的女工。
不過,顧昌還是選擇了繼續聘用這批女工,因為一方面很難招到合適的年輕工人,另一方面,這些老工人在制鞋技術、敬業態度等方面上都比部分年輕人勝出許多。不過,他前不久被相關勞動部門告知,這些女工已滿50歲,達到退休年齡,不能繼續簽勞動合同,只能改簽聘用合同或勞務合同。而這將帶來諸多新問題,例如,這些女工不能再繳納“五險一金”,然而,有些人因比較晚外出打工,或以前在別的工廠工作沒有繳納社保,尚未交足15年的社保,這意味著可能享受不了某些福利。就此問題,顧昌正在跟相關部門溝通,期待得到相應的解決方法。
此外,簽署勞務合同的這些女工,勞動風險責任要自行承擔。為此,顧昌自掏腰包,為這些達到退休年齡的女工買了商業意外險。與此同時,他也在擔憂,現在傳統制造業運營成本節節攀升,利潤越來越薄,隨著負擔越來越重,自己的工廠都不排除有一天遷走的可能,一旦企業支撐不下去,這些工人尤其是老齡工人該怎么辦?
由于維權意識提高以及對未來的擔憂,原先許多不愿意繳納社保的工人都主動提出要繳納養老保險等“五險一金”,并要求工廠將之前未繳納的補上,這涉及到一大筆費用,有些老工廠運營者因此干脆關閉珠三角工廠,轉向其他地方建廠或投資其他領域。投資樓市或購買理財產品的收益可能遠遠高于工廠的利潤,而且風險以及壓力也沒有那么大,曾經風光一時的傳統制造業,如今逐漸被邊緣化,而白菜價的訂單、微薄的利潤,如何讓農民工體面地工作以及老有所依,這成為工廠經營者以及社會正在共同面對的一道難題。